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Vol.46
雙眼一暗,小夏、妖魔、地室,通通在我眼前消失,只有一片虛無的黑暗。
良久,黑暗中爆起一團光芒,光芒跳躍著,有節奏地鼓動著,帶著生命的喜悅。
從那光芒中不斷飛出各種顏色的光,潔淨的白、冷漠的藍、熱烈的紅、生命的青以及敦厚的黃,它們在黑暗中飛舞著,旋轉著,不斷交匯出新的色彩,妝點著這個黑暗的世界。
那團最純粹的光芒在新色彩形成之後的不久,爆炸了。
無數的「物質」從光芒裡射出,它們飛散到黑暗中的每一個角落,新生的色彩被從光芒中誕生的「物質」所吸引,它們包裹住「物質」,漸漸的,一個個星球誕生了。
這一切的景象,從一片黑暗到星體遍佈,在短短數秒之內發生,我覺得自己的下巴正在以光速的速度朝下掉,老天,我看到了什麼,我看到了整個宇宙誕生的過程!
但這一切於我,又有什麼意義。
我不知道,至少,此刻的我並不能理解。
直到許久之後,我才知道,那團最純粹的光,名為「太初」,而那從光中飛出的物質,則是「星核」。
眼前景象又是一變,1秒之前還是一付外太空般的景象,而下1秒,我又站在了一片廣袤的草原之上。
草原,是初得嘉宗靈力昏迷時所看到的那片草原。
我竟又回到了這裡。
仰望天際,高聳的巨木依舊,心念一動,我再次站在了巨木的腳下,再次見到那些如深藏在霧中的身影。
只是這一次,籠罩在這些身影之上的煙霧彷彿稀薄了一些,我依稀能夠看到大致的輪廓。
一眾影子中,當中一道身影踏前了一腳,我的心跳不由加速,直覺告訴我,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。
「軒轅鎖,鎖千年;千年至,星輪轉;數不可逆,命不可違,當來者,無以之抗矣……」
那影子說出數句似偈非偈,似詩非詩的詞句,而其中那「軒轅鎖」三字更讓我覺得無比熟悉,只覺得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,我在心中不斷默念這三個字,不知為何,心中竟瀰漫起一股淡淡酸愁。
「你既然已經來到此處,那七大數不可違之命終究還是無法避免……」影子的聲音低沉悅耳,他伸手一指,點在我的眉心之處。「一鎖已千年,也是時候為你打開第一道枷鎖的時候了……」
他伸手輕輕一點。
已經停止跳動的眉心處又劇烈地顫抖起來,一道細細的血線自我的眉心射出,我心神一陣恍惚,緊接著,一股靈魂被撕裂般的巨大痛苦在我的腦海中炸起。
「啊--」
我撕聲大吼,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頭。
那痛苦來得快,去得也快,就如潮漲潮退一般,彈指間又消退得乾乾淨淨,只有我那被冷汗所濕透了的襯衫,說明剛才那一切並不是夢。
巨木草原迅速拉後,我眼前一花,又回到了地室中。
「……軒轅三鎖,我業已為你打開其一,一鎖鎖念、二鎖鎖力、三鎖鎖命,千萬別打開第三道鎖,否則,我也幫不了你,切記切記……」
那悅耳的聲音在我耳邊迴盪,只是我現在剛從劇痛中掙扎過來,沒有當場暈倒就已經很不錯了,哪還有心思去聽他說些什麼。
只是,我已經變得有些異常。
腦海裡經歷了一次難以忍受的痛苦之後,似乎有大量的信息被釋放了出來,我放眼所及,滿眼都是不斷流動,變幻的色彩,那些色彩遵循著特定的規律,而每一種色彩流動的規律各不相同,它們代表著不同的規則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會清楚這一些,就像我一早就應該知道的,只是我忘記了,而現在,我全部記起來了。
我知道,在這一刻,我看到了規則,宇宙萬物運行的規則。
靜止的時間又開始流動了。
喧雜的世界再度回歸,新婦羅的巨鐮呼嘯地斬向小夏,我望將過去,那一瞬間,我判斷出巨鐮落下的角度、它所能發揮的最大力道、會造成何種破壞,以及,要如何化解這一道攻擊。
在這一種近乎自我催眠般的恍惚中,我張手一捉,「斬魂」瞬間來到我的掌中,它發出暢快的歡鳴,艷紅劍鋒暴漲,劍尖幾乎觸到了地面。
向前跨出一步,我消失在了原地。
小夏的長髮被新婦羅所製造的龐大力壓所揚起,她在極短的時間內釋放了十數「蒼炎」和「白電」,這幾乎耗盡了她的道力,更讓她的身體酥軟不堪,鋸齒巨鐮斬將下來,小夏竟無力閃躲。
一時間,她心內萬念俱灰,只道這次終萬無幸理,不想閉目良久,卻沒有出現現象中的痛苦。
一個背影擋在了她的前方。
睜開眼睛的小夏,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。
我架起「斬魂」,略微傾斜地卡在新婦羅那巨大的鐮刀之旁,手腕一頓,巨鐮向左偏去,深深插進小夏身側的地面之上。
在我看到宇宙運行的本源規則之後,一切技巧,在我眼中再無秘密可言,我就像一個天生的戰士,懂得如何利用自己有限的力量,去索取那最大的戰果。
新婦羅明顯沒有想到,一個普通的人類竟能正面與它對抗,在它悠久的生命中,這是從沒發生過的事情,這個意外,讓它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。
我笑了,那個普通白領王強的靈魂似乎被一個戰士的靈魂所替換,戰意從靈魂深處源源湧出。
架在巨鐮之上的「斬魂」輕輕一拉,新婦羅失去了平衡,它尖叫著朝一邊偏倒,我斜斜劃出了一劍,一道淒紅的光劃碎了地室的空間。
新婦羅吃痛地大叫,它整個右肩齊根而斷,整齊平滑的傷口突然噴湧出大量的黑血,把刻著滅邪經符的牆壁灑得黑污一片。
紅色的光芒連續閃動了兩次!
於是,妖魔的左肩和腰下蛛身也徹底和它的本體告別,黑血與殘肢落滿了一地,地室之中,一時腥臭無比。
新婦羅還沒死絕,但它望著我的眼睛裡,卻充滿了懼意。
妖魔也會害怕?
我突然為這個念頭感到好笑,手一揮,「斬魂」明滅不定,不同空間之間的切換所形成無形切割波,像一道暗流湧向了新婦羅,把它那妖嬈的美人頭顱從頸上平整地切了下來。
再強悍的妖魔,也無法僅僅依靠一個頭生存下來,新婦羅也不例外,我看著代表妖魔的生命光芒漸漸暗淡下來,那懸著的一顆心,也終究放下。
轉身面向小夏,我露出一個平靜的笑容,在小夏的眼中,我看到一個我所不認識的男人,他有著銀色的雙眼,銀瞳細長,不時有金光在其中閃爍,銀瞳的四周,更是閃現著一個個細微的符號,那一雙銀瞳,看著像龍的眼睛。
那是我嗎?
當這個念頭浮起時,寧靜、安詳的黑暗如潮襲至。
後記
昨晚忘了放「後記」了,明天就不更了,星期一開始傳第三集,敬請期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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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偶閒居」的殺人事件隨著新婦羅被誅而落幕。
我醒來的時候,發現又是在病房之中,不由在心中暗罵倒霉,這一個月不到的時間,卻連續進了兩次醫院,真是交了八輩子的血霉。
但同時我也在慶幸,現在能夠呆在病房裡,也就證明那恐怖的妖魔已經被誅滅了,無論如何,活下來總是一件好事。
小夏坐在床沿,手裡正拿著一本時尚雜誌看個不亦樂乎,在看到我醒來時,整個人撲到了我的身上,讓我抱了個香玉滿懷。
言語在這一刻顯得蒼白無力,那在我懷中顫抖著的身軀已經道盡了一切,我用力抱緊了她,她亦用力地給予回應。
良久,我們才分了開來。
「怎麼樣,你有沒有感到哪裡不舒服。」
小夏幫我墊高了枕頭,讓我可以坐起身,舒服地靠在上面。
「我很好啊,就是頭還有點痛。」我摸了摸自己的腦袋,太陽穴一鼓一鼓地跳著,每跳一下,便帶起一陣細微的痛感,就像患了重感冒之後的後遺症一樣。
「小夏,你下次不能那樣了。」我捉著她的一雙柔荑說道,腦海裡還記得小夏毅然獨自面對妖魔的畫面,奇怪的是,後來的我卻想不起來,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進了醫院的,似乎是當中有存在著一個記憶斷層。
「你怎麼了?」小夏看我臉色古怪,不由問道。
「有些東西好像想不起來的,小夏,能不能告訴我,你是怎樣誅滅妖魔的?」
「我誅滅妖魔?」小夏反問。
我笑了。
「廢話,難道還能是我不成。」
「我去給你削個蘋果。」小夏對我的話避而不答,表情也有一些古怪。
我想了一會,莫非這最後有高人出手,小夏愛面子得緊,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打不過妖魔?
按照當時那個情況來判斷,小夏能夠誅滅妖魔的機率簡直是微乎其微,再綜合小夏現在的表情,我對自己這個想法也越加肯定。
小夏是好強的人,我就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加糾纏。
「對了,郭長風他們,還有那虎影呢。」
見我問了其它問題,小夏的表情不像剛才般古怪了,我不由暗讚自己聰明,懂得避重就輕。
「你當時暈過去了,所以不知道啊,妖魔最後被誅滅了,當,當然是我幹的了,別人哪有這本事。」小夏說到這裡,俏臉突然一紅,看得我暗暗好笑。「這後來,地室幾乎都快塌了,最後還是我打電話給蔡局長,讓他派人來清理現場的,妖魔的屍體也被秘密火化了,省得傳出去引起恐慌,至於郭長風,他倒是命大,死不了,只是肩骨碎了,要休養上一段時間才能回復,最幸運的是劉東旭那傢伙,被妖魔分身憑依後他暈倒了過去,身體也沒受多大傷,醒來後就已經回日本了,倒是陸吾之影,被新婦羅那具有侵蝕邪力的銀線纏住,又受到近乎腰斬的一擊,最後形體消散,歸於虛無了,可惜了嘉宗大師找來這麼一頭異物,本來我還想收伏了它自己用呢。」
聽到陸吾之影消失了,不知為何,我為這頭虎影感到幾分惆悵,這靈獸的影子似乎對我有一種特殊的好感,也算幫過我幾次,可最終還是消失了。
「那宗田呢?」我隨口一問,那小日本八成是活不成了,被那碗口那般大小的足肢紮了一下,能活下來才見鬼了。
果然,小夏只是簡單的說了聲「死了」,便不予置評。
扔了一個蘋果給我後,小夏說,既然人醒了,下午就出院,省得在醫院裡浪費錢,這番話聽得我苦笑連連,蒼天啊,有這麼對待病號的嗎。
那天下午,醫院本來還要求把我留院觀察一段時間,但最後奈不住小夏的強勢要求,再加上我已經能下床走動,怎麼看也不像有什麼大毛病,最後院方還是放人,趙大小姐做起事來可是風馳電掣,剛從醫院出來,馬上抓著我去了虹口機場,坐著傍晚5點的飛機直接回了a市。
然而我們不知道的是,事情,似乎還沒有結束。
夜。
「偶閒居」旅館已經被警察的封條封了起來,旅館的老闆雙雙死亡,這一棟產業也就成了無主之物,自然被政府所查收。
現在,旅館沉浸在一片銀華的月光中。
月已上中天,幾片烏雲遮住它的光華,待得風吹開擋著月亮的烏雲時,旅館的竹林,被月光染成銀色的林地中,卻突然多了一個身影。
他面向已經完全封閉的地室通道,伸出一手。
良久,一團青白的火焰搖搖晃晃地從黑暗的通道裡飄了出來,被他一手抄在手中。
「嘶--」
他倒吸一口涼氣,失聲道。
「能夠將妖魔的靈魂斬得支離破碎,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技藝!」
接著,他面向通道又站了片刻,卻又聽得他喃喃自語,聲音中帶著失望。
「為什麼會沒有,普通人應該認不出『蚩尤之石』,為什麼裡面沒有它的氣息……」
這時,浮雲再次遮住了月光,一片陰暗中,響起數聲悶響,並夾帶著一兩聲如厲鬼般的嚎叫聲,銀光再現時,男人的身旁又多了兩條人影。
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。
小孩約摸八九歲模樣,臉上透著天真無害,但眼睛裡卻閃現著成年人才有的狡詐,他握著大人的手,掛著甜甜的笑容。
「操靈師,你真的太緊張了,難道連我的氣息也沒分辯出來嗎,你看,連我的玩具也被你弄傷了。」
小孩搖著大人的手,笑咧咧地說道,卻換來男人冷冷一哼。
男人的手裡多了一把匕首,匕首上,黑光流動,每一縷光芒閃爍之間,似乎有一兩個怨恨的臉孔在匕首上浮現。
「哼,人偶師,你和你那噁心的玩具最好離我遠點,省得我失手把你們都撕碎了。」
「我好怕啊。」
小孩拍著胸口誇張地說道。
「不怕告訴你,我的玩具知道『蚩尤之石』的下落,這樣的話,你還準備撕了他嗎?」
男人旋風般轉身。
「在哪?說!」
小孩笑得燦爛非常。
「在新婦羅這妖魔手裡活下來的總共有四人,那個警察隊長和我的玩具在新婦羅破印而出時便暈了,所以不會是他們兩人拿了,那麼,就只剩下另外兩個,他們是一男一女,分別叫趙小夏和王強,他們已經去了a市,怎麼樣,情報夠詳細吧。」
「這是從你那玩具的記憶中讀取出來的?」男人的臉上帶著一絲厭惡的神情。
「不錯。」小孩笑得更開心了。「記憶是不會騙人的,你說是吧。」
「哼!」
男人鼻間再哼,身影一陣模糊,已經消失在原地,只有聲音遙遙傳來。
「人偶師,希望你記得自己也是『暗行之眾』的成員,盡快把其它的『蚩尤之石』找出來吧……」
「嘿嘿」小孩乾笑兩聲。「我自然知道,真是哆嗦的傢伙。」
他搖了搖大人的手。
「走吧,我們有得要忙的了,那個笨蛋也不想一想,能夠將新婦羅幾乎肢解的人,又豈是他一人能對付得了的,真是笨蛋!」
小孩拖著大人轉身走向竹林,那大人行動間相當遲緩,這一轉身,也費上了許多功夫,然而轉過身來的他,身材樣貌一下暴露在月光之下,此人,竟然是劉東旭!
他的臉頰下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,血不斷地流出來,然而他卻似毫無所覺一般,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,只是機械式地邁著腳,深一步淺一步地隨著小孩走進了竹林裡。
烏雲,再一次地遮住了月光,大地,一片黑暗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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